自上星期起，會考班的同學已不用上課，因為他們要進行第一學期考試，待試後再恢復正常的上課時間。這天，就是他們應考文學科的大日子。跟這幾十個來自五湖四海但同時選修文學的學生相處了八星期，多少也「摸」到一點他們的底細。除非有誰深藏不露，到考試期間才展示隱藏多時的超凡實力就另當別論。當然，我「摸」到的，只限文學科。正因如此，對某些同學的表現，我會格外憂慮。雖常說不應只重視成績，考核結果也不能斷定一個人的成就，但是，在公開試這「遊戲」面前，我們根本不能忽視分數。即使如此，當下，最教我擔憂的，並非成績，而是學生的信心和態度。
學生信心太薄弱又緊張的，我怕他們因過分焦急而影響表現；信心爆滿的，又怕他們因驕傲自負而輕視一切；慣於輕佻浮躁的，只怕他們太「懶懶閒」。而且，考試過後也有後遺症，要是成績理想的話，擔心他們會鬆懈；成績不理想嗎？更怕他們不懂得知恥而加把勁，反倒愈趨消極。曉得叮囑學生「淡淡定 淡淡定 有錢剩」，我偏偏自己杞人憂天，無法以平常心面對。表面上裝出一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架勢，內裏卻禁不住顫慄憂愁，我真是個不稱職的老師。
雖然沒有被分配作文學科的監考老師，但我還是忍不住到禮堂去，跟大家一同經歷掌心冒汗的幾小時。其實，要不要到試場去一度令我矛盾忐忑。本來是要去為大家打打氣的，但要是在試場出現加重了學生的心理壓力，豈不是弄巧反拙？（又在擔心了，壞榜樣。）反覆思量後，我終於決定在開考前現身，可以的話，盡量安撫大家的情緒（自己也曾當學生，有些時候，我們總要到考試逼在眉睫，才突然湧現憂患意識。）；開考後，也留在考場裏跟大家一同翻開試卷。
後來學生告訴我，考試期間，看見我在一旁來回踱步，對眾人微笑，心情反倒輕鬆了。他們或許不知道，我聽了這話後，積壓心頭的小石子，瞬即消失得無影無蹤。今天之後，你們的考試便告一段落；我的代課日子亦即將落幕。
選輯自《怎捨得不做搣時》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