現代的友誼好像比以往多了一份危機感——一份覺得「隨時會失去」的危機。最近幾年,我們見證了政見不同如何為關係帶來深邃而無法逆轉的破壞;意識到疫情時的「保持社交距離」好像已經成為習慣;也經歷過身邊的好友忽然移民,而即使我們如何努力嘗試跟移民朋友保持聯繫,也無法掩飾關係正在淡化的這個事實。這些經歷或多或少使我們意識到,我們與別人的關係,可能沒有像我們所想一樣牢固。的確,人生本來就無常,就算沒有出現社會事件、疫情和移民潮,有誰又有把握可以完全控制關係的開始與終結?
最近有一位打算在下年移民的朋友跟我說:「我覺得自己愈來愈矛盾。每當想起自己已經計畫好要移民,就覺得自己不應該跟朋友相處得太親近。」的確,如果失去關係的時候註定失落,我們又怎能安心地投入一段關係呢?
在患得患失的日子,我會用以下的想像提醒自己。現在也想邀請你跟我一起想像:想像你有一個非常富有的朋友,他住在一間豪華大屋。有一次,這位朋友在出發去旅行之前,走來跟你說:「我即將會去一個月旅行,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,你有興趣搬進我的家暫住嗎?當然,你可以隨便享用我家裏的一切,包括食物、家具,甚至家裏的傭人,也可以聽你的指示為你服務!」你曾經去過他的家,知道他家裏的主人房外面是一望無際的大泳池,而且他的家有迷你電影院、蒸氣房、健身室,一切娛樂和享受都應有盡有。
想想看,如果你遇到這個情境,你會願意搬進這位朋友的家暫住嗎?可能你會問:「有誰不想搬進豪宅享受一個月呢?」你能夠看得開,可能因為在這個想像裏面,我們清楚知道自己能夠在這間屋裏享受的時限,也能夠預早作心理準備,知道自己終有需要離開的時間。
但是,如果我們把想像裏的比喻挪開,你能夠在明知親人朋友終有一天在你的生命中消退的情況下,仍然好好享受、並投入跟他們建立關係嗎?你會否為了避免感受到失去關係時的失落,而情願選擇一開始就放棄,拒絕建立關係的機會和邀請?